贾老说他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，靠养猪补贴家用。并向大家讲述了一次他们父子三人交猪的艰难过程。贾老的神情凝重，语言朴实而感人，我也深有体会。

 

　　那时估计我才四五岁，每年我家快到交猪时我妈也会给猪煮一锅带皮的碎芋头。等熟时掀开锅盖，浓浓的香味扑鼻而来，馋得我们口水直流。趁妈妈不注意，我们小娃就偷偷抓了几个躲到房背后，狼吞虎咽地吃起来。芋头跟本就没凉下来，吃到嘴里把嘴唇都烫的起了泡。有时都咽下去了，在肚子里都烫的疼。恐怕人常说烫手的山芋就是这种感觉吧。就算如此我们流着眼泪还要抢着吃。如果妈妈见了会把我们臭骂一顿，说让猪多吃些才能多卖点钱，我们跟猪抢食，脸咋那么厚呢。

 

　　那一顿可能是猪一生最丰盛的一顿。它狠狠吞一口然后抬起头得意地望着我们，嘴巴“叭叽叭叽”的，吃得特别香。很快一大桶就吃完了，猪的肚子撑得跟个大西瓜差不多，还舍不得离开槽，直到实在吃不动了，也走不动了，才“哼哼唧唧”四脚八叉地躺下。那神气的模样简直太像《西游记》里的天蓬元帅了。

 

　　我爸看猪吃撑圆了，就和村里的几个大叔用木头绑了一个架子把猪拴在上面，抬着猪去上交。抬着猪不让它走就是怕猪消化太快，怕猪拉怕猪尿。如果猪一拉一尿，大人们就会骂猪是个不填欢人的东西。

 

　　那时我们几个小孩子都抢着跟大人一起去交猪，一路上大人骂猪我们也跟着骂猪。因为收购站离我们村十几里路呢，大人们抬累了就坐在路边歇歇脚，但始终把猪绑紧紧的，不让它动一下，怕把它累折称了。这时我们小娃都赶紧拿出一路上摘的又嫩又鲜的草抢着喂猪吃，猪哼哼着不吃，我们几乎跪在猪跟前带着哭腔祈求着说：“猪猪听话，看在我已经喂了你一年的情份上，就再吃几口吧，再给我们吃几块糖钱。”

 

　　好不容易到了收购站，那儿的人真多乱哄哄的，猪也很多，但大部分都是被抬来的，个个肚子都圆滚滚的。到处都是猪屎，臭哄烘的，让人恶心。人们见面的第一句话是:“你家的猪今天吃得多不多，在路上拉了没尿了没。”如果听说谁家猪吃得多一路上还没拉没尿，大家就都大声赞叹道：“你可把香插进香炉了，猪都这么填欢你。”

 

　　终于把猪交了，我爸脸上露出了很少见过的笑容，他给村里帮忙抬猪的大叔一人买了一盒羊群烟，大概一盒烟一两元钱吧。然后又问我们:“刚才你们谁给猪喂的草多，给谁五毛钱买糖吃。”我们都抢着说:“我喂得多”。最终爸还是买了一大把糖给了我们一人五颗。那糖用花花纸裹着，可好看了！可好吃了！我们接过糖迫不及待地剥了一个放进嘴里。哇！甜甜的，从小嘴里一直甜到心窝里。我们笑着蹦着，仿佛每一个毛孔里都浸透幸福的甜蜜。

 

　　回去的时候我可高兴了，因为我小，爸就让我坐在抬猪的架子上，和妈妈一前一后抬着我走。我哥和我姐坐不上就气得骂我是猪。我也不理他们嘴里吃着糖坐在上边晃悠悠的，就像古代公主出嫁时坐的花轿。舒服极了！得意极了。

 

　　总之这一天我们都高兴的很。

 

　　文/史慧

 

　　2017年1月21日